刘武周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某领二十骑留守此处,一旦有变,可临机变计。”
“变计?”尉迟恭毫不客气,冷笑道,“如此说来,刘校尉对此次救援并不乐观,既然不乐观,更当倾竭尽全力,为何兵分两路?”
刘武周犹豫不语,但看到尉迟恭和寻相均是神情不善,稍作迟疑后,还是透露了一句,“有传闻说,突厥人要南下入侵。”
突厥人要入侵,这个传闻早有了,只是这句话从刘武周嘴里说出来,可信度不一样,毕竟刘武周是豪门子弟,又曾在东都闯荡过,曾是皇亲国戚杨义臣的幕僚,手眼通天,或许他就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以此假设做推测,雁青流此行可能使命重大,关系到突厥王廷机密,再由此推测,一旦雁青流暴露,势必会遭到突厥人的围追堵截,那么可想而知,就算雁青流成功逃到武川,恼羞成怒的突厥人亦不会让他安全返回代北。
武川可能有一场苦战。尉迟恭的黑脸愈发难看,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只有三十骑赶赴武川驰援雁青流,势单力薄,这一仗怎么打?
寻相亦是神色沉重,转头看了看尉迟恭,欲言又止。
寻相身形矫健,文质彬彬,有儒雅之气,其年纪与尉迟恭相仿,亦是年近三十,虽然他从军十年了,但之前他一直在太原鹰扬府供职,直到去年下半年才调至原阳,相比起来,尉迟恭虽然前年才从军,但从军后便直接去辽东打高句丽,连打两年,屡立军功,去年八月辽东战事结束后返回代北,到定襄鹰扬府任职旅帅,所以若论军中资历,尉迟恭不如寻相,但若论临战经验,尉迟恭远胜寻相。
此次任务可能比想像得艰难,因此这一仗怎么打应该由战斗经验丰富的尉迟恭拿主意。寻相有心征询尉迟恭的意见,但看到尉迟恭一张黑脸阴沉可怕,知道这一仗难打,也就不问了。
他想了想,抬头望向刘武周,试探着问道,“临行前,刘校尉向李郡丞辞别时,李郡丞可有交待?”
刘武周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明公还是那句话,小心谨慎,切莫大意!不过……”刘武周犹豫稍许,还是说了出来,“不过从明公举止来看,他虽有所焦虑,但始终成竹在胸,似乎对雁青流颇有信心,所以某推断,雁青流一行即便暴露了,遭到了北虏的追杀,也应该有办法成功返回武川,只是北虏亦不可小觑,一旦先行派人抢占武川,断绝了雁青流的退路,则雁青流危矣,于是明公等候三天后终于按捺不住出手相助。”
“恕某直言。”尉迟恭抬手指指四周卫士,冷声说道,“一次出动五十骑北上接应一个斥候小队,阵仗如此之大,足见形势很危急,而雁青流一行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当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该救还得救,只是某不明白的是,雁青流不过是边镇一个普通斥候,能力亦不出众,李郡丞为何看重他并托之以重任?如今更是冒着极大风险派遣五十骑北上接应,一旦事败,后果严重,不堪设想。”
戍边卫士擅自越境是大罪,违反军律事小,一旦危害到了边关安全损害了中土利益,那就是大事,万死莫赎其罪,所以尉迟恭和寻相对越境救援一事心存疑虑,虽然主意是刘武周出的,但若没有李靖施压,没有李靖默许,刘武周又岂敢拿自己和部属们的性命当儿戏?因此他们对李靖十分不满。
尉迟恭和寻相是土生土长的代北人,而刘武周曾是代北军统帅杨义臣的帐下幕僚,也算是半个代北人,但李靖不一样,李靖是根正苗红的关陇贵族,和代北人没有任何利益关联,由此不难想像,此事一旦败露,追究责任,李靖必定拿他们做替罪羊。
尉迟恭不怕救援失败,怕就怕事情闹大失控了,李靖拿代北人做替罪羊,那就冤死了。
此言一出刘武周倒是松了口气,高悬的心当即放下。他最担心的就是尉迟恭和寻相不听他的,甚至当场反目,那就麻烦了,如今看来,尉迟恭和寻相还是识大体,愿意与他抱成一团,那就好办了。他倒不怕救援失败,也不怕李靖拿他们做替罪羊,因为他知道李靖背景很强大,一场边境小冲突在李靖这等权势人物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李靖肯定有办法善后,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竭尽全力成功救援雁青流,是完成救援任务,否则到手的机会依旧会从手心溜走,白辛苦一场。
“上官所思所行,非我们这些人可以揣度。”刘武周冲着尉迟恭摇摇手,示意他注意言辞,不要妄议上官惹事生非,“此刻雁青流可能危在旦夕,也可能命丧敌手,但正如敬德所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的任务就是以最快速度赶到武川,尽人事,听天命。”
尉迟恭点点头,“若雁青流打探到北虏重要机密,暴露之后,势必会遭到北虏不死不休的追杀,如此危局下,即便他逃到武川亦是奄奄一息,而其身后追兵恐怕也是数量众多,所以我们救援力量不够,三十骑太少。”
刘武周皱皱眉,正要劝说,就看到一个进入白道打探敌情的卫士正策马狂奔而回。
有敌情!刘武周心跳骤快,腾身站起,大步迎了上去。尉迟恭和寻相急忙跟上,心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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