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身处风暴中心,四周一片狂躁,天地寂寥,隆隆的响声伴随着漫天的黑沙,以鬼魅的速度,细微地渗透地包围过来。
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能见度已经被压制到了极点,李昂将艾达紧紧的搂在怀里,飞沙走石间,众人已被风暴吹散。天地黄沙蛮蛮,肆虐沙暴如同拂晓的迷雾,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孤独的二人。
李昂死死的拽住缰绳,安抚住瑟瑟发抖的骆驼,他撕下衣物布条,蒙住骆驼的双眼。
疾风卷起沙砾,如同刀戈,在李昂的脸上擦除丝丝血条。
前一刻,还温煦和宁静沙漠,此刻化作呼啸的海浪,模糊混淆了所有的一切,将世界重新归于混沌。
李昂控制着骆驼,艰难的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没有脑海中预见的高塔,他们迷失了。
越是这种紧要的关头,李昂的内心便越是冷静,求生的意志便越是强烈。面临生死关头之时,个人的心理状态是一个十分关键的要素。在任何生存条件下,具备生存技能固然重要,但最必要、最根本的一点,是求生的意志。这是李昂前世,第一次极限探险时,教练教给他的道理。
随后,无数次死亡边缘的徘徊中,他都靠着这冷静的头脑和求生的意志,一步一步的自我拯救,从死神的手中一次又一次的逃脱。
而现在,他求生的**从未如此过的强烈,因为怀里的人儿和即将孕育的生命。
“嗷”。
风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嘶叫,从远方传来。
“小派”,李昂欣喜若狂,他调转方向,控制着骆驼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嗷、嗷”,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疾风狂沙中窜出,它锋利的利爪深深的插进沙土里,稳稳的落在骆驼前。
小派疯狂的摇晃着尾巴,它围着李昂座下的骆驼高兴的打转。
随后它逆着风沙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它每前进几步便停下身来,回望着李昂与艾达,等着两人赶上。如此反复,行进了约有一刻钟左右。
昏暗的世界中,一座高塔耸入天际。卓立的高塔没有因风暴而倾斜,它就像一枚定海的神针,死死的插入大地,耸入流云中。
天已经黑透,风沙狂潮之中,李昂只能依稀看见,高塔那巍峨庞大的影子。
凌冽风沙中的高塔下,微弱的火光,从残旧的门洞中透出,将希维尔的身影清楚地洒进肆虐的风暴中,就在那一瞬间,这冗长的影子,如同铸熔般烙进了李昂的心中,很多年之后,李昂都能清楚的记得,记得那个火光下的窜动影子,记得它在暴风狂沙中翩翩起舞。
李昂跳下骆驼,他抱起艾达走进高塔内,希维尔将两人迎了进来,一瞬间,狂风与暴沙,被甩在身后,世界重新变得温煦。
李昂帮艾达仔细的清理满身的风沙,随后才匆匆的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极大的空间,四周开着的悬窗已经被钉死,整座建筑都是由黑色的焦岩凿刻垒砌而成,古朴庄严。
“李昂、艾达你们没事吧”,人们围了上来,安静的氛围重新变得热烈起来,李昂看了看,发现佣兵都在,不仅如此,卡西奥佩娅与席恩同样没有走失,但他们身边的诺克萨斯人已经寥寥无几,只剩余十来人左右。
“我们没事,索达瑞呢?”,李昂问道。
“他去外面搜寻剩余的人了,我们都是被他和小派一个一个的领回来的”,希维尔解释道,“所幸大家都没事”。
“养了这么久,终于能干点事了”,奥布莱恩拍了拍小派的脑袋笑道。
对于佣兵们而言,北方佬的生死,没有人会关心,他们不会在意诺克萨斯人的死活,只要付钱的人还活着,便足够了。如果情况到了更加恶劣的地步,即便雇主死了,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们爱钱,但更加的惜命。
席恩紧紧的攥紧拳头,出发时,上百人的队伍,千万里的兜兜转转,到现在只余寥寥十余人。
这些人不仅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兄弟袍泽,在席恩的心里,同为袍泽,自当同生荣辱!在不朽堡垒,他的权势不是来自他贵族的头衔和家族的势力,而是他的这百余名生死相依的手足。
席恩心中泣血,这些人裹尸他乡,身边无亲无故,有的钉了几块木板遮住他们的脸庞,被埋进冰冷的泥土。有的暴尸荒野,葬身荒狼与恶狗之腹。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就的。
兄弟们将身家性命交与自己,自己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永远也得不到的可笑的爱情,而亲手将他们埋葬。
他们从异国而来,死在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