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过来吞噬精血,这只猫很强大,收获已经不比上次的角鲵差。”钟艺扭头看来。
张小天摘掉手套,走近它,猫是不耐伤的动物,兴许是受伤太重,又或者明知必死,它瞳孔里的幽光慢慢黯淡,盯着张小天看了片刻,缓缓闭上眼睛。
两行泪水从眼角滑下,隐在浓密毛发中。
从前,有一个苦行僧在战后的废墟中捡到一只满身泥泞的猫崽,它奄奄一息,眼见活不成了。是苦行僧救回了它的命。从此养在身边。
猫儿渐渐长大,看着苦行僧行善积德,听着他诵经念佛,某一年,忽然开了灵窍,觉醒血脉。
苦行僧颇为欣喜,仙人抚顶,教它练气。
一僧一兽结伴走过大半个中国,进山采药,悬壶济世。斩杀作恶异类,造福一方。
过了很多年,苦行僧寿元将尽,在他坐化之前,猫儿嚎啕大哭,说,你死之后,我何处何从。
苦行僧摸着它的头,回答它:路在脚下,佛在心中。
猫四处漂泊了很多年,走着永远不知道尽头的路,找着心里的佛。终于它来到了一个叫黄水镇的地方。
黄水镇闹了鼠灾、瘟疫,百姓民不聊生,猫停在了这里,它消灭鼠精,灭绝鼠灾。化形成人,假扮江湖郎中,采药救人,治好了瘟疫。
镇子上的百姓感激神猫大恩,凑钱在山上修了一座神庙,它站在枝头上,看着百姓们感恩戴德,面色虔诚,忽然福至心灵,它觉得自己找到了佛心。
于是在山上住了下来,替山下的百姓们守着良田庄稼,一守就是百年。
当最初的那批人死去,神庙的香火开始渐渐凋零,几十年里,上香祭拜的人越来越少,神猫灭鼠患的往事也慢慢成了传说。没人相信,听后一笑。
偶尔的,才有几户人家跑山上来上柱香,拜一拜猫仙。
大概十年前,隔壁镇子修了一座佛寺,富丽堂皇,镇子上的人宁愿坐车半小时去烧香拜佛,也不愿意再来自家山上的小庙了。
猫儿始终住在山上,年复一年,看着自己逐渐落魄的神庙,只剩无言。
半年前,它找来了附近的一只鼠精,重演当年的鼠灾。
然后它每天都会在山上,竖着耳朵,听着山脚的动静,它想着要不了多久,镇子里就会派人上来修缮神庙啦。
大家遭了鼠灾,又会记起它啦。
它可以再为山下的百姓守良田百载,一如当年。
可一天又一天,始终没有人来光顾它的破庙。
一天又一天,它蹲在庙顶,一动不动。
年轻人在它身边蹲下,温热的手掌按在它脑袋上。
它的时代结束了。
几秒后,猫儿虚弱的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年轻人。
“不吃它吗?”钟艺问。
张小天摇着头,轻轻揉着大猫柔顺的毛发:“我知道的,你并不是为了香火才这么干,你只是寂寞了。”
大猫眼神出现变化,它愣愣的看着这些天。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对鼠灾不在乎了,明明鼠灾是这么可怕的事。然而这些天,镇子依旧风平浪静,大家也没来找你。”
张小天叹口气:“时代不一样啊,这是一个不需要神的时代。
同样也是一个健忘的时代。人类是很自私和薄情的动物,他们需要你,所以他们拜你。他们不需要你了,转头就把你忘干净。对不起,是人类抛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