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商音跟忘忧提过那位杀马的冰雕怪以后,当晚他居然出现在商音的梦里。
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居然会梦见他,商音越想越觉得见鬼。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商音跟莫连逛在大街上,她们准备去东市的琴轩采置乐器,沿道逛去,一路闹市喧坊。
“莫连呀,你说那个郑王究竟有什么好,忘忧为他竟害了相思病,不值,不值。”商音一面说,一边咂嘴摇头。
莫连微笑,想保持中立的态度,可一说话就比较偏向忘忧了:“商音,你不是忘忧,你无法感同身受。爱慕,不应计较身份,无所谓贵贱。再说,皇室家的男人也是有血有心的正常人,非无情无义。”
商音很不相信地看着莫连,要是讲讲皇家史记也就罢了,对婚姻大事漠不上心的莫连,居然有一天也会讲关于谈情说爱的话题。
莫非她是从史书里挖掘出来的道理?!
商音打她一下,作出教训的嗔样:“好你个莫连,居然为皇子讲话,难不成你也喜欢某位大王?”
“没有。”莫连仍然淡淡地笑,话又显得慎重,真假难辨。
也许,这个姑娘,心里真藏着某位王爷吧。
商音扯了扯莫连的男装,又打趣说:“话说你有过异性朋友嘛?乐坊里的姐妹们都差点以为你有喜欢女人的癖好喏。”
“……”
过了曲坊转入东市,迎来一波一波的叫卖,商音在首饰摊上饶有兴趣驻足,挑这个钗选那个环忙簪在莫连发上,边簪边建议:“我的美人姐姐,你该扮扮女装了。”
这时,莫连旁边也凑上一个男人装模作样地挑选钗饰。
莫连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成警惕的神情,她察觉到窸窣异样,猛然手一抓,还没用力,那只握钱袋的贼手就被另一道力揪了出来。
两只手先后下手,同时揪出一只贼手,着实把贼人吓得不轻,挑选发簪的男人变了脸色,求饶道:“两位女侠饶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哈,莫连的东西你也敢偷,等她送你去见阎王吧。”商音拍拍他丑陋的嘴脸,原来她比莫连还先发现贼人。
莫连一道重力强摁他的手腕关节,那只贼手如抖筛子一样开始颤起来,钱袋哐当掉落在地。
钱袋已褪去艳红,略显陈旧,胜在做工不赖,点眼的是锦缎上的云霞刺绣巧妙精致,穿白珠点缀,仿若冬雪里红梅枝上的小团冰绒,锦上添花,玉洁无暇。
莫连有这般精巧的绣艺?商音微微奇怪,弓身要去捡钱袋,只差一点点,钱袋忽长了脚似的滑到另一个人手里。
猛然一看,抢钱袋的又是一个贼,估计同伙吧。
莫连打晕了贼人,推给商音:“你拖他去见万年县衙,我要去追回我的钱袋,待会咱们琴轩碰面。”说完后动作极快,像一匹疾驰的骏马转眼消失不见。
这么壮的贼人躺在地上,商音可犯愁了,本来想跟人借个推车省力,可是她转眼一想贼人不配。为了预防他半路醒来逃走,商音便拿鞭子捆着他。
一路上拖呀拖,像拖一捆笨重的甘蔗,那场景别提有多少回头率了。
当商音的小身板弓成金色的稻穗,大汗如饱满的谷粒,一颗颗蹦跳落地。亲爱的衙府呀,终于看到你伟岸的阶梯了!她准备挺直身体歇气时脑袋一碰,跟相撞的人同时“啊”了一声。
“你走路眼睛望天的吗?……”商音捂着脑袋,累得骂人,可一抬头那张脸膈应得话吞回肚子里。
他捂着下巴望过来,彼此的视线不偏不斜,相顾无言。温暖的红日从各个角度遁入视觉余光,竟有……故人重逢的错觉。
故人?商音再想一想觉得够不着,陌生人,又不算。
现在的他,依然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正脸,眼眸依然深邃地淹没了天地间所有的彩色。
冷酷杀马的人,走起路来眼睛是真的在望天。
有侍人赶过来,对商音训斥:“大胆民女,还不跪下!冲撞了雍……”
“善喜,无妨。”冰雕怪打断,擦肩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