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的风疾越来越严重了,其实就是高血压导致的偏头疼。
御医们能做的并不多,除了开几服疏肝理气,降火排淤的中药外什么也做不了,而匆匆赶来的王唯一只能紧叮陈彤道:“官家风疾在心不在首!万万不可再度激怒官家,恐有头风攻心之危啊!”
王唯一身为翰林医官,又是诊治赵祯风疾多年的御医,陈彤自然连连点头应下:“王翰林所言极是,官家乃是受了刺激才……诶!可你也该知晓,最近河西不太平,官家身为君父又如何能……哎呀,愁煞人也!”
王唯一摇了摇头:“官家之疾在心不在头,体肤之病对症下药便是,然心病难医啊!”
陈彤缓缓点头,在王唯一准备离开前猛地拉住他的胳膊,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在侧才用细弱蚊吟的声音道:“官家之疾……可有……可有崩危?”
此言一出,纵使见惯风浪的王唯一也是不自觉的跟着一颤,压低声音回复道:“风疾看似在脑,实则由心而发,从气血而出,我以为官家施针,但万事皆有不豫,谁也说不准,况且官家风疾来的突然,就算及时医治,恐有偏瘫,失语等症,不可不预啊!”
陈彤死死的盯着王唯一,直到把他看毛才低声道:“可是两府相公授意你说此言论的?”
王唯一大惊,随即脸色涨得通红道:“两府相公躬忠国事,官家尚且不惑,如何能言此事?老夫乃医者之心,自然不敢隐瞒,你把老夫当作什么人了?!”
谁知陈彤立刻换上笑脸,拍着王唯一的手道:“王翰林多虑了,某家只是多嘴一问,此乃宫中大事,若官家之疾有……那什么,也好早早谏言官家才是。”
王唯一这次没有惊慌,而是认真的点头道:“陈大官言之有理,然此等大事还需同两府相公及朝中重臣商议,老夫不敢从列其中。”
陈彤摇了摇头:“不,官家一直器重你,常言你的金石之术以入达者之境,恐要常伴英王左右……亦如官家当初……”
王唯一眼神猛地一凝,随即点头道:“若有诏,必效王命。”
煌煌大殿,禁中森然,宫墙上的禁军明显增加,就连宫中的甬道都能瞧见寻常难见的带御器械,宫禁更加森严,若非有来自景福宫的小黄门一路相送,连王唯一怕是都难以走出大内禁中。
出了内外隔绝的右承天门,王唯一才敢喘上一口大气,可不等他气喘匀,龙图阁的宫墙角落便转出四个人,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也不说话。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文彦博,高若讷,宋庠,庞籍四人,王唯一叉手行礼,随即低声道:“以隐奏官家,当立太子。”
四道身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们身为朝臣当然可以上奏官家早立太子,但官家担心早立太子或许会有损英王命格,犹豫再三。
如今官家身体已经如此,相信几人再次两名上奏,官家定会应允,说到底这毕竟还是大宋江山。
赵祯因何而昏厥四人皆是清楚,侬智高的脑袋送到东京城的第一时间,他们就知道是叶安送来的,并且他还毫不避讳的表明自己就身在成都府蜀中!
而这段时间高怀政与宋敏皆无消息传回,结果可想而知,蜀中也沦陷了。
脓包已经挑破,就看官家该如何了,此时立下太子无疑是向河西表明态度,也是在向叶安表明态度,大宋不可能再妥协下去了。
其实赵祯在王唯一施针之后便已然清醒,只是他不愿睁开眼睛,也不愿召见文彦博等人两府相公。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大宋是时候该与河西撕破脸了,但他同样也清楚,若是真与河西撕破脸,那便是一件天大的麻烦,比之当初李元昊给大宋造成的麻烦更大,更难以清扫。
现在赵祯的想法只有一个,稳住东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