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官家与包某,皆知你的为人秉性,可是,其他人并不知晓。若是让宫中的禁军侍卫,以及押班内侍,或者其他朝廷大臣,见到从西北戍边归来的范兄,你这般模样面圣,定然会引来耻笑。范兄即便是不在乎,官家的面子上恐怕也挂不住。
“以我之见,范兄,你先别急着进宫见面官家,包某执掌的开封府衙距离这儿,乘坐马车也不过半盏茶的路程。范兄不如先跟包某回开封府衙,我命人烧上一锅热水,待范兄沐浴更衣后,再进宫面见官家,岂不是更加妥当。”
进宫面圣心切的范希文,听完包拯的这一番劝说之词后,觉得颇为在理,他也就不再固执己见,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
范希文自己也觉得,以他现在这副跟乞丐无异的模样,进宫去见面官家,这一路之上,恐怕真的会被见到之人嘲笑,让官家面上无光,自然是极为不妥。
念及至此,范希文这才面朝包拯拱了拱手,拜托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包兄了,就按包兄方才所言来办,范某不胜感激。”
待在一旁根本就插不上话的王浩,在包拯和范希文两位重逢老友的对谈当中,得知这位叫范希文的朝廷大员,此前多年在西北戍边,带领宋军跟西夏党项作战,前不久才奉旨回京。
而且,一进京就要面圣。由此可见,此人不仅是个朝廷大员,还应该是宋仁宗赵祯的亲近之臣。
就王浩在高中时期所学的历史教课书中得知,宋仁宗时期,在庆历年间,叫得上名号的反姓大臣,唯独范仲淹一人。
王浩又深入思忖一番,觉得范希仁方才所讲的经历,跟范仲淹高度重合,突然在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古人见面,一般不直呼其名,而是称呼对方的字。
于是,王浩转念想到,包拯叫此人一口一个“希文兄”,这人称呼包拯是一口一个“希仁兄”,包拯字希仁,范仲淹字希文。
还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得亏王浩之前在高中时期的历史这门课学习的还不错,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范仲淹字希文。
“你……您莫非就是范仲淹?!”王浩待包拯和范希文机商议完毕后,他突然站定在范希文的身前,颇为惊讶地问询道。
不等范仲淹搭话,包拯抢先一步,对身前的王浩,大声呵斥道:“王司丞,你休得无礼,怎能对范大官人直呼其名,你甚是无礼,赶紧向范大官人赔礼道歉。”
尽管范仲淹没有搭话,不过,王浩从包拯对他的训话中得知,果然如他所料,眼前这个穿着破烂衣服,披头散发的老头,就是他在高中上历史课时,对于北宋期间除了王安石之外,最为让他佩服敬仰的一位北宋名臣。
被包拯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后,王浩非但没有心生怨气,反而是心情一片大好,当即就向站在他面前的范仲淹,拱手作揖,赔礼道歉说:“下官方才对范大官人直呼其名,实乃无礼之举,并非出言不逊,只是见到范大官人,心情颇为激动,这才喊出范大官人的尊姓大名,还望范大官人多多包涵,不要跟下官计较。”
原本王浩以为,范仲淹对于他此前如此恶劣的态度,肯定会对他奚落一番,结果却没有想到,范仲淹非但没有责怪他,竟然还对他进行了一番赞不绝口。
只见范仲淹微微一笑,冲着王浩和颜悦色地夸赞道:“王司丞,不知者不怪,我范某岂是斤斤计较之人。更何况,王司丞深受官家的信赖和拔擢,你的尊姓大名,我虽在西北戍边,却已是如雷贯耳。
“此前,范某并未见过你,今日得见,看到王司丞如此年轻气盛,令范某刮目相看。王司丞在东京城内严厉查办侵街占道违章建筑一事,更令范某佩服之至。”
听完范仲淹对自己的赞许,方才还有些忐忑不安的王浩,当即就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
尽管对于范仲淹的夸赞,让王浩有些沾沾自喜,不过,突然在这个时候,他想起来范仲淹自打进入了东京城外城的城门,在梁门大街从西一路往东行来,在梁门大街上横中直撞,严重违反了已在东京城内颁布实施了七日之久的交通新规,若是不对范仲淹进行相应处罚,恐怕难以服众。
要知道,在交通新规实施的这七日之内,驻京官员们鲜少有人违反,都严格遵守,若是就此放过了范仲淹,原本就反对实施叫通新规的一众朝廷大臣,定然会对他这个街道司司丞进行报复打击,恨不能把他置之死地而后快。
暗自在心里头权衡了一番利弊得失后,王浩有些难为情地对范仲淹,开口说道:“范大官人,您乘坐的这辆马车,自打进入东京城内后,就严重违反了已实施七日之久的交通新规,需要接受坐牢三日的处罚才是。”
站在近前的范仲淹,听完王浩上述所言,顿时,就面带惊讶神色,扭头看向了跟他相对而立的包拯,疑惑不解地问询道:“希仁兄,王司丞所说,确有此事?”
这个时候,包拯也犯了难,一边是他和王浩一起力主实施的交通新规,一边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顿时,就让他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唉,希文兄,确实如王司丞所言,你乘坐的这辆马车,违反了已在东京城内实施七日之久的交通新规,理应接受坐牢三日的处罚。”包拯先是长叹一声,随即如实回答道。
对于此时的王浩和包拯来说,到底是放过范仲淹,还是怼范仲淹施以坐牢三日的处罚,的确是一个令他们俩都相当作难的问题,此时此刻,不知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