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石头一边故意动了动胳膊,非常舒展自如,像是完全康复的样子,只是,他嘴角不经意间闪过的痛苦表情却将实际情况出卖开来。
张力皱了皱眉头,正想呵责石头几句,倒是一旁的孙猴子走上来,不着痕迹的拉拉袖子,居然帮着求起情来,“五哥,让他去吧,要不这小子在城内也不会好好养伤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突然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快速说道,“这次行动,我们不用跟敌人动手,以那小子的马术倒也不碍事,而且,石头对地形有着天生的敏感,这种能力正好派上用场。”
孙猴子很少这么坚决的劝说,张力不得不仔细考虑他的意见,平心而论,对方说得一点都不错,这石头也是想为队伍多贡献一点力量,自己这番护犊子的举动,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对在刀尖上讨生活的刀客而言,受伤是常有的事,总不能特别对石头例外吧……
一念至此,张力犹豫了几秒钟,终于默默点头,眼角撇了一眼石头,淡淡说道,“既然猴子帮你说话,那你就跟着去吧。”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这是千百年来用血泪组成的教训,张力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得到了许可,石头心中一松,知趣的退下,站在了孙猴子身边,后者向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目光,这可是非常少有的……要知道,整个刀客队伍里,就以孙猴子打趣石头的次数最多,此时居然有如此温情的表现,当真把石头自己都唬了一跳。
“我们后半夜出发,你既然要去,等下散场了之后就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不要带多了,轻装上阵……”,突然,孙猴子偏过头来在他耳边嘀咕道,石头一澪,点点头暗自记住。
践行会开得并不长,张力交代完必要的事后,就让刀客们与各自前来送行的人道别,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别看刀客们平日里大致烈烈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正等到生离死别的时候,感情那是相当的汹涌,石头甚至见到好几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不觉得这种哭是弱者的表现,相反,他能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真性情的汉子,望着依依惜别的人群,石头想的最多的,是在吐蕃骑兵突袭下,全村被屠的乡亲们……可惜自己连与他们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石头还想到了某个倩影,那是深藏在他心中一段最美好的回忆,尔玛依娜,不知道这个聪明美丽的羌族姑娘是否还是那么的明媚,像冬日里的骄阳,洋溢着暖暖的光。她大概已经嫁给了某个羌族的族长了吧。
望着离别在即的人群,石头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他选择了默默离开这里……他还记得孙猴子的提醒,得回去收拾自己的行囊。
或许这是下意识逃避的一种表现吧,石头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当然,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人生阅历远远没有达到“云淡风轻”这种境界,他不愿意去触碰心中的某根弦,仿佛那是一堆燃着的烈火,很容易让人烫伤的……
整个小分队按时出发,在黎明到来的那一刻前,天色刚刚吐露出一丝清晨的亮光时,北庭城外城南门的大门被打开,十五个人鱼贯而出,很快的,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滚滚沙地里……
与此同时,北庭城内城
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马贼的细作们几乎寸步难行,他们很难将最新的情报传递出去,正如张力所预料的那样,“挖掉眼睛”之后,细作们的窘境越发明显。
当然,规矩是由人来执行的,商贾和刀客们都不是神仙,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也要遵守人情世故,哪怕是全城盘查得再严格,某些地方他们也知道不该去碰的。比如说,郡守府,衙门,大牢这些重地,再比如说,某些达官贵人的住宅……
武延秀和一个光头大汉坐在一间密室里,这是个临时改装的地窖,看得出来做工非常粗糙,四周环境凌乱得紧,空气也有些憋闷。
按道理将,这种邋遢的环境,素来安干净的武延秀绝对是不屑一顾的,不过,他此时只能安之若素的坐着,因为他不想得罪眼前这个光头,尽管他不怕对方,但是他知道对方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说白了就是个莽夫,武延秀历来不愿意与对方起什么争执……就像人不会与疯狗打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