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的商贾们开始了行动,内城的官府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正儿八经的对骆主簿带回来的舌头进行了拷问,什么炮烙鞭笞都用上了,但是连张力这种老手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衙门里的衙役自然不消多说,无奈之下,官府只得将这个奄奄一息的倒霉蛋扔进了衙门的大牢里关押着,再另外寻思对策。
也就在这个时候,守卫在内城的卫兵们惊讶的发现,从内城到外城的几条必经之路都有了暗哨,任何人出入都会被看得清楚……那些不开眼的刀客们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监视内城的动向?!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被报告给了郡守,可以想象,张力这种安排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那不是摆明了怀疑内城有马贼的奸细么?
不过内城的守卫倒是情绪不大,他们大多数都是军人退伍,在安西军混了这么多年,一些必要的常识还是懂的,那张力在军中虽然只做到了校尉一职,算不得高位,但也有些知根知底的老兵说这是张力不想再升官的结果,否则,以他的战功,混个副将都绰绰有余。这种消息绝非空穴来风,老兵油子都有自己的独特信息渠道,他们面对刀客们的戒严,明智的选择了中立的态度,不合作,不抵触。
但是内城的一众文职却不干了,以骆主簿为首的大小官员均认为这是严重的侵权,守卫治安本来是官府的事,现在由于各种原因将部分权利交给了商队们去做已经算是不合法了,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得寸进尺,拉屎都拉到内城的地盘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纷纷前往府衙求见郡守大人,要他出面镇压住刀客们的疯狂举动。
北庭城郡守年纪不小,已经有五十出头,在这塞外的荒凉之境待了足足十年有余,朝廷几次官员的轮换都没有将他调走。一来嘛是因为他本人随遇而安,二来是北庭城没多少油水,有背景的不愿意来。
郡守姓何,免字大川,高宗年间进士出身,是个农家子弟,一生都在七品官位上打旋旋,直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升了六品,可惜随即被调来这鸟不拉屎的塞外小城。由于出身原因,这人性子随和得紧,说好听点是有君子之风,说难听点就是个软面蛋子,基本上什么事都不自己拿主意,非得摸圆了各方面的意见最后才拿出个和稀泥的方案来。否则,但凡此人硬气一点,这北庭城内又怎么会事事轮到一个骆主簿出面去打理?
何大川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他早就过了意气风发的年岁,想当年中举的时候,他也曾英姿勃发,大有出将入相名流千古的追求,不过很可惜的是,现实总是与理想相违背的……没有后台是混官场的致命伤,而且他本人也算不上八面玲珑才绝惊艳,充其量引经据典做学问还算厉害。
不过读书只是块敲门砖,进了官场,它的作用已经非常小了,否则以何大川的资历,也不会混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落到北庭城这里来吃沙子,与他同年的进士,大多数都混出了头,五品以上比比皆是。他不是没有怨天尤人过,只是到了他这个年岁,已经连抱怨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最后一段当官的日子,没准圣上体恤他常年驻守在边塞,还能再在退休的时候赏赐那么一丝半点就足够了。
所以他任由骆主薄带着一群文官折腾,要知道这骆主薄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此人家族力量不可小觑,被分配到北庭城来,未必没有历练一段日子,增长些政治资本的意思。何大川本着能让就让的原则,只要骆主薄的提议,他基本上不会拒绝,这其中当然就有对骆主薄背后的家族试好的意思,只要对方记住他的情就行。至于上官的面子,开什么玩笑,他已经过了好虚名的年纪,实际的利益才是最需要的。
正是因为他抱着这种想法,这才面对的一群文官的请命才觉得难做……要是骆主薄要对付的人是别人倒也罢了,可是那个叫张力的刀客……
一想到这里,何大川觉得头都大了一倍,北庭城中其他官员虽然知道张力是前安西军的校尉,但是具体的情况那些小一辈的自然不清楚,可是何大川在这块地上干了十年有余,安西军还驻扎在城内的时候他不知与这些大头兵打了多少次交道,曾经不止一次听对方谈起过张力这个名字……要知道,那个时候张力已经离开了军队,但是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记住他,这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