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刘明开始玩起了“川剧变脸”,短时间内脸色一再变幻,显得无比精彩。
汉国要是控制住了“虎牢”的话,范国没有亡国也跟亡国差不了多少。
“汉王……”刘明要说点什么,遭到吕武抬手的阻止。
吕武说道:“韩予我不宣而战,已成悖盟事实。寡人不过问范将如何,取‘虎牢’势在必行。如范不愿,亦可来攻,寡人绝不使大军安危寄于范之行事无常。”
一直沉默的彘裘可算说话,道:“事已至此,多事无需再言。敢问汉王如此处置于我?”
吕武答道:“荀王使你归国,有何深意,寡人不加理会。如何处置,寡人杀你不成?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这是要放了彘裘?那肯定是放了呀。
吕武又不是图一时痛快,先有中行吴让彘裘回国搅局,那就让彘裘继续自己表演好了,反正范国多一个彘裘或少一个彘裘对汉国也就那样。
彘裘没有什么死里逃生的喜悦。
要是按照以往的规则,以彘裘的身份不至于被杀死,顶多就是被掳走,认定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现在嘛?各国的行事手段在进行演变,处在那种破坏规则,又是不破坏得那么彻底,一种很复杂的现状之下。
“我归国,为效力范国,绝不做荀王棋子。”彘裘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吕武其实已经不想再聊下去了。
彘裘又说道:“韩王如何行事,行了何事,请汉王相信与范无关。”
吕武真想把那封密信甩到彘裘脸上,考虑到现在拿出来无法达到利益最大化,决定忍住了。
“寡人尚有要事,如二位无事,请归各处。”吕武干脆赶人。
乱了方寸的刘明站起来。
彘裘却是继续坐着,问道:“汉王决意灭韩?”
是啊,怎么地啦?
现在韩起和韩无忌都回不去,又有一个“军”的兵力在外无法自救,难道不是灭掉韩国的最佳时机吗?
所以,吕武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彘裘继续说道:“我归国前,荀与齐、鲁、曹诸国停战,荀王调兵向西。”
这个消息有点意思。
吕武很是平静地说道:“此事我已尽知。荀军向西助力于韩,抑或合汉灭韩,尚在犹未可知。”
韩国正式与汉国撕破脸。
范国处在跟汉国撕破脸也没撕破脸的阶段。
荀国还自认是汉国的小弟,以中行吴的行事手段,能帮韩起保住国祚会帮,一旦发现事不可为也不是不能伙同汉国一块瓜分韩国。
“荀王……,实为多变之人。”彘裘讲了这么一句。
所以吧,活得最明白的还是中行吴,有利可图该当孙子就肯低头,轮到想发狠也愿意不要脸面。
彘裘站起来,在刘明以为要一起离开时,说道:“如范助汉灭韩,汉王能否饶恕范?”
“这……”刘明有点懵,讶异于彘裘的大胆,考虑到这一波汉军折损不严重,范国的境遇很糟糕,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要不要训斥彘裘了。
吕武说道:“时局已变,大争之世变幻无常,各自珍重罢。”
以后的事情,现在谁能有什么保证?
国家与国家之间各出手段,今天当朋友,明天变仇人,无外乎就是为了求存、图强,看谁能够笑到最后而已。
吕武之所以还愿意跟彘裘和刘明扯几句,主要目标还是稳住范国,不要让范国给汉军的撤退造成麻烦。
现在,吕武不是那么能够断定韩起和中行吴事先有做了什么针对汉国的部署。
中行吴调兵向西?哪怕荀国暂时跟齐国、鲁国、曹国等国停战,他就能真的放心,敢倾巢向西吗?
韩起带了一个“军”南下,国内还有多少兵力?
反正吕武一直到发动对楚军的夜袭之前,没有收到韩国境内大举动员的消息,却不知道是通信渠道被消灭,还是韩起做得够隐秘了。
公元前541年,十月。
汉军夜袭大败楚军,是役楚王招败亡,逃回楚国的楚军仅有两万余,余下被俘、被杀、失踪。
同年,回到楚国境内的公子午得知楚王招战死,扶持熊招之子熊员继位,随后自裁谢罪。
也是在同一年,熊员成为楚王的第二个月,成为楚国令尹的熊围先诱杀了熊员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公子慕和公子平夏,后面带兵杀入宫中再勒死熊员,完成了弑君自立的动作。
自立之后的熊围干的第一件事情是收买各地封君,尤其着重于拉拢蒍氏和薳氏,暗中则是扶持斗氏;他干的第二件事情是选派使节出使汉国,没有提为楚康王熊招报仇雪恨的事,干的是邀请汉王吕武进行会盟,说是要对天下未来的走向进行商讨。
一样是同年,汉军突兀夺取“虎牢”,对此范国上下噤声。
去到“虎牢”的吕武向天下昭告,痛斥韩王起背信弃义的举动,正式宣布与韩国进入战争状态。
随后,荀王吴出声,希望汉王武冷静,愿意当中间人来调解汉国与韩国的矛盾,遭到了汉国的无视。
汉军从“杨”、“断道”、“虞”、“虎牢”分别出兵,四路大军在公元前540年一月份攻城掠地,一直到荀国正式干涉汉国与韩国的战争之前,韩国幸存的城邑仅剩“黄父”以东区域。
而韩王起统率的不到四个“师”以及大约七万郑军,他们被“虎牢”挡在了南边,没有能够阻止汉军对韩国的征讨。
一连串的事件让天下诸侯眼花缭乱,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楚国闹出了争位的大戏,并且新任楚王围非但没有表态为先王报仇,甚至还邀请汉王武会盟,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时代变了。
因此在汉国与韩国反目成仇之后,冬季时节还在交战;荀王吴名义上援救韩国,干的却是控制韩国城邑的事业,各诸侯倒是没有觉得多么诧异了。
“汉王欺我,荀王负我,皆是无耻小人!”某得知举国城邑被瓜分的人,站在冰天雪地,吹着寒风发出了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