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匄一点都不喜欢当马后炮,只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吕武的节奏,很多事情都是发生之后才搞明白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面对这种局面,范氏对阴氏越来越感到忌惮的同时,丝毫不敢有点轻举妄动,深怕某天有个什么动作引起连锁反应。
而这个就是晋国元戎和中军佐表现越来越有默契的原因之一,使得国君感到恐惧想要挣扎,余下各“卿”不是被吕武牵着线走,就是被国君逼着不得不动。
魏琦问道:“若郑侵卫、宋,我如何处置?”
吕武说道:“可先静观其变。”
郑国是个倒霉蛋,他们很难得才能有自我做主的机会,更多的时候是被晋国或楚国逼迫干出一些根本不想干的事情。
因为政治信誉早就破产的关系,郑国得不到晋国或楚国有诚意的接纳。两个霸主国想的都是利用郑国,还是那种根本不在乎会产生多大损失的利用,不改变这个现状的话,随着晋国和楚国争霸的力度加大,不用多久郑国就要衰弱得不成样子。
只是衰弱而不是亡国,郑国要感谢春秋规则还在。
当然了,如果晋国对齐国吞并莱国没有任何举动,不亡人国家的规律就等于是被打破,相当多的诸侯国必然要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忧虑了。
所以,晋国因为莱国被齐国吞并而兴兵攻打,列国集体进行道义和精神上的支持,没有哪怕一个列国觉得晋国不对。
中军和上军没有解散,“士”、“徒”、“羡”的服役就不算结束,他们被约束在营盘之中,三天一小锻炼,五天一大演练,导致哪怕驻扎于“新田”郊外都有一种很紧张的气氛。
夏季已经来临,炎热的天气无法阻止一些人和国家干想做的事情。
“探子回报,郑集结三‘军’,一‘军’北上往卫国,二‘军’东向往宋国。”吕武刚接到汇报立刻将士匄、魏琦和士鲂邀请过来。
没人捧场说一句“元戎料事如神”的话。
他们对郑国一再遭到沉重打击还能集结三个“军”的兵力多少有些吃惊,不由自主猜测郑国到底还有多少底蕴。
要清楚的知道一点,目前不是谁都能够参战,一支军队必需要有多少“士”充当军官,多少“徒”作为骨干,“士”和“徒”的数量决定了能搭起多大的框架,再由“羡”来成为血肉充填进去。
那么,没有足够数量的“士”和“徒”,应该有的框架都搭不起来,建制又怎么完全呢?
军队是什么?不就是有良好的调度体系,再加上有效执行命令嘛!
吕武其实也奇怪郑国怎么还能组建三个“军”的规模。
而那个应该是一个老牌强国该有的底蕴了,他们会缺很多东西,就是不缺贵族。
说句很难听的话,就目前而言一个国家有多少贵族,基本上也就等于有多少底蕴。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不单单因为他们有个好祖宗,他们也自小接受体系的教育,懂的东西远比普通人更多,掌握的军事技能更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
说白了,知识被垄断的环境之下,普通人并没有出头之日。不是普通人之中缺乏聪明人,是他们有一颗再聪明的脑袋,学不到知识也没什么用。
一个月过去。
卫国那边先有使节团抵达“新田”,他们是来求救的。
使节团的正使是一个自称蘧瑗(qúyuàn)的青年人,看上去很是斯文,说话显得过于慢斯条理。
恰恰因为蘧瑗讲话的速度太慢,很容易令包括吕武在内的晋国大人物怀疑卫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急。
蘧瑗说道:“郑无故攻我,寡君率师伐齐,国中无有将士抗郑,请有德之‘伯(霸主)’出兵救我。”
齐国没有得罪卫国,卫国不一样进行了“无罪而伐”吗?
轮到郑国出兵打卫国,想起“无罪而伐”是错的啦?
吕武不喜欢那个“有德”的字眼,听上来就像是一个大傻子和凯子,听到谁谁谁被欺负会不计自身安全和损失跑去多管闲事。
蘧瑗讲话非常慢,偏偏还喜欢长篇大论,讲的都是从道德层面出发,忘记了某件事情是不是事出有因。
晋国这边一帮人被蘧瑗一阵道德攻势“洗脑”下来,讶异地发现蘧瑗讲了很多就是没讲明白晋国为什么要救卫国。
其实,哪怕蘧瑗直接说卫国认晋国当老大,每年都有交保护费,卫国出事后晋国有义务和责任去救,不就是啦?为什么要扯那么多啊!
魏琦好心提醒道:“伯玉(蘧瑗表字),需言郑军攻卫,战火蔓延何处,贵国封主可有整军抵抗。”
是哦。
讲了那么多,就是没讲战事进展。
吕武心里想道:“这人什么情况啊?张口闭嘴黎庶,动辄道德人性。”
这是吕武那么多年以来遭遇最为奇怪的一个人,仅是从言谈来看是个对道德很有追求的人,看着却不像是个能办事的人。
“是了!我总算想起为什么明明没见过,听到言行举止却无比熟悉!”吕武从蘧瑗身上看到了儒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