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漆黑的胡同里异常安静。两面的住家大多已经睡下,偶尔几家亮灯的,也没什么动静传出来。
冯大姐拎着青菜沿着胡同慢慢的走着,每经过一家的门前,都会隐晦的留意一下里面的动静。
一直走到了邻近胡同东口,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才转头往回,走了一段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信箱前。
动作迅速的从衣襟缝隙里取出了一把小钥匙……
几分钟以后,冯大姐已经站在了小南胡同的东口,靠着墙边儿,脸上带着些焦急的看着大街上,一副等人的模样。
也就站了几秒钟的时间,冯大姐迈步离开,沿着大街向北走去。
路上来来往往的不少行人经过,但谁也没注意到,胡同口一片孩子的涂鸦画上,照几秒钟以前,居然莫名其妙的多了几笔。
沿着路走了一阵,冯大姐进了一家书店。书店老板和伙计只是在她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然后便不管不问,任由冯大姐走进了内间小屋。
进屋后冯大姐反身关好了房门,从袖子的夹层里取出了折成几折的牛皮纸信封。拆开封口抽出了里面薄薄的信纸。
信纸上只有寥寥的几行,字体粗大,字迹也不算好看。大概内容说的是“家里托人送的东西已经收到了,老婆很好,孩子也很好”之类的话。
冯大姐只看了头几个字,就知道这是一份暗语情报。隔行跳字后,得到了“同”和“善”两个字。
同善,指的是同善堂胡同,胡同里的三十四号院儿,是地下党设的一处安全点。
把信纸连同信封在油灯上烧成灰烬,冯大姐离开了书店。沿街一路向西,走了半个多小时进到了同善堂胡同。
到了三十四号院儿外面,并没有停下脚步。往前走了几步,目光锁定了三十七号院儿的阁楼,确认阁楼的窗口纸是完好的。才折返回三十四号院子,有节奏的敲响了院门。
“谁啊?”院子里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响起。
“我,朱老四家的二闺女。”冯大姐回答。
“来了…”随着老头儿的喊声,院门很快被打开。
一个看着能有七十多岁,背佝偻的厉害的老头儿把冯大姐让进院内后,探头看了眼胡同外的动静,才把院门关上。
而冯大姐此时,已经快步走进了正屋。看到正屋里坐着的两个男人后,神色不由得变得更加严峻。
屋里两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遵化时出现过的,老黑外围安保小组中的两个人。
“到底什么情况?”冯大姐焦急的问。
“你先不用急,出事的不是老黑。”年纪大些的男人,开口第一句,先给冯大姐吃了一颗宽心丸儿。
果然,冯大姐听到“老黑”没事儿,大松了一口气,但仍然语气焦急的问:“乔姐是怎么回事儿?”
乔姐就是当初在在荣福旅馆外面,和冯大姐搭茬的那个面善女人。她也是三人安保小组中的一员。
乔姐三人因为遵化时的紧急情况,打破了情报交流原则,冒险和冯大姐接头。因为在大街上闹得动静比较大,很可能已经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处于对“老黑”安全的负责,他们将会撤离现在的岗位,由外地新调来的同志,接替“老黑”的外围安保任务。
不过因为宋德阳的叛变,奉天地下党的很多人都面临着身份暴露的潜在风险,需要尽快撤离。这就造成了需要大量的新人手补充进来。
再加上“老黑”的安保人员,审查要=会格外的严格,所以新的小组成员迟迟没有最终确定,他们三人依然还需要坚持工作。
年纪大些的男人听到冯大姐问起乔姐,脸色就是一暗。强行稳定住情绪说:“下午我去接乔姐班儿的时候就没见到人,正在找她的当口,就接到了老黑投出来的纸条。”
“怎么说?”冯大姐问话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安保小组的另个人还不知道乔姐的情况,但她却知道。
“遵化我们冒险和你联络那天,有个叫安谷的日本人,站在旅馆窗口看到了全过程。今天上午乔姐执行常规安保任务时,跟他走了个正脸…被他认出来了。”
男人说完了事情经过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应该只是对乔姐短时间内,出现在两个不同地方的情况起了疑心,所以老黑的安全,现在应该还没有问题。”
冯大姐注意到了那句‘现在还没有问题’,马上接口问道:“你是说…乔姐现在被捕了?”
男人摇了摇头,他和同伴接到老黑的警告第一时间便撤离了,对后续的情况并不了解。
他俩只是凭经验的估计,被盯上的乔姐多半是被捕了。而且太多的实事证明,没有几个人能够扛得住黑狱里的严刑逼供。
乔姐既然被捕了,那就意味着,老黑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暴露。
“乔姐被跟踪时…恰巧遇到了我们的同志,她…卖出了一盒胡弓……”冯大姐默默的坐下,一句话说完,泪水已经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