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开春的雨前花茶,是主子们喝的上品。
秦鹿品一口茶,觉得滋味甘美、唇齿留香,头脑也猛然一清——他喝了宝哥儿和可卿妹子许多的好茶,已然会品茶了。对蒋紫秀点头一笑。
“好茶!”他赞叹道。
蒋紫秀在眉间和脸上涂了胭脂,不知道又抹了什么,两腮不显,像瓜子脸,分外秀气。
他闻言一下子笑开了,得意道:“这是王爷赏我的。也就鹿爷您来我舍得给了。”
秦鹿点头,“去真佰味时报我的名字。”
这话已经说过几次,蒋紫秀也不客气,在真佰味免费的拿过几次点心,半价置办过一桌酒席。
四王八公沾衣带水,可以说唇亡齿寒,府里在外的下人们也非常团结。就好像蒋紫秀吧,秦鹿曾见他追讨欠账,偏偏碰到一个探亲访友的绿林好汉,打不过人家,稳稳的吃了大亏。
秦鹿帮他平事,他也对秦鹿极好。
“鹿爷,您昨个说要些上等胭脂水粉的样本,可曾看出个三五八道?若是您对这点事儿感兴趣,我可以拿一些上等的方子,咱们研讨一下?”
蒋紫秀吃吃的笑。眉眼多有情意,眼角边儿竟也染了胭脂的桃红。
秦鹿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早知道蒋紫秀是北静王水溶的人,也有人说:是“房里人”。
大周国的风气如此,他也不介意朋友高几。不过搞他就另当别论,拂开蒋紫秀伸来的手,啐道:“我不适合这个!”
蒋紫秀心中一叹,失望道:“我以为……罢了。”
秦鹿长得英俊阳刚,为人也好,他多少有些念想。但奈何秦鹿态度鲜明且直言出口,那点念想也就烟消云散。
把秦鹿当成纯粹的大哥,其实也不错。
于是蒋紫秀笑道:“您要过胭脂水粉,既然不是自己用,那便是给嫂子用了?说罢,看上了哪家姑娘?您若是不好张嘴,我上门去提。整个盛京城除了那红黄高栏里的,别的便是那带着品级的官家姑娘,只要不是嫡出,我皆有三分把握。”
这是要仗着北静王水溶的威风了。
奴仗主势可不是随便用的,不然那一次,蒋紫秀也不会被个二流的绿林汉子打破了相。秦鹿有些感动,却摇头,掏出小瓷瓶放在桌上。
蒋紫秀看一下小瓷瓶红梅碎花的釉色、红娟的瓶口,清秀的眉毛猛然上扬,问道:“胭脂?”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拿。
这边还挤眉弄眼——以为秦鹿是偷了家里奶奶的顶尖儿品色的胭脂水粉,要拿来换钱呢。
只因凤奶奶的底下人来旺媳妇之类的,在外面说过几次秦鹿没钱。大家知道这事要躲着秦鹿;他没有躲,在柜台后给秦鹿操兑了五十两银子……
“差不多吧,叫……嗯…容光焕发胶,也是女儿家脸上用的东西。想放一些在你这里卖,给你两成利钱。”
可是这时候,秦鹿回道。
此话一出,蒋紫秀猛然停下。他的脸色急变像碰了火,触电似的缩手。
“我的亲大哥咧!”
蒋紫秀一下子哭丧了脸,哀哀的道:“您这是想插手胭脂水粉的行当?成!您要是想插手啊,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三两瓶的胭脂水粉儿往这一放,提什么利钱?我直接给您收了!但如果荣国公府想要插手,就得……”他指指头顶,“就得上面的老爷们去商量了。”
“我自己的。”秦鹿笑道。
蒋紫秀的脸色更差,瘪嘴道:“笑话了不是?咱们这等人…哪里有什么‘自己’?”
…
…
女儿斋是一座大铺子。
秦鹿和蒋紫秀在淑女游山图案的屏风后说话,挨边还有几个隔间,并大厅都有丫鬟和小厮们接待客人、奉上茶水、小心照看。
却突然有人敲了屏风,声音虽大却不带焦急的喊道:“紫秀,可有更细的胭脂?”
“是公孙天官!”
蒋紫秀常年守着铺子,眼明耳活,登时听出了来人是谁。
他半边屁股挪出椅子,还要疾对秦鹿解释:“鹿爷您想,做胭脂水粉需要什么?有本事弄这等玩意儿的可不是起码有几座的胭脂山?全是了不得的人物!整个东市西市的胭脂店铺要哪家的货;每家的货物占据的成数多少;低端高端;质量优劣……许多的门道可不是全部分配好了?
成!您说自己做,和府上无关,我信了!
但是做好便罢,咱们的主子脸上有光,不会拿咱们怎样;但是做不好,咱们的主子们没脸,可不是要拾掇破坏规矩的人了?你、我,正一顶一的替罪羔羊,变出气筒!
总之不成,这事我不答应!莫提!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