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别人家无所谓,可是现在刘梁村许多人摆明吃定了刘家孤儿寡母的,到时候会更尴尬。
刘昌郝笑了笑。
“阿娘,种瓜养花收益高,却需许多学问。”
“予担心汝种不好。”
“阿娘,真宗言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马多如簇,学问阿娘无忧,吾所言之学问,是谓其不便令外人佃种,然劳力何来?闲时出钱多有人来作,农忙时谁为吾家种花种瓜?只能请客户(长工)。”
刘梁村没有纯粹意义上的佃户,只能说是半佃户。即便有人愿意来做长工,以刘梁村眼下的风气,刘昌郝也不敢请。
“奈何?”
“阿娘,听吾说。春天河北灾情委实严重,县城仍有少许东边流民,京城郊外流民恐怕更多。”
谢氏点点头,他们在县城里,消息远比刘梁村更灵通,不过谢氏担心地说:“儿,汝欲雇流民回来为客户,然流民一不知底细,二辰光好了,其自会归去。”
“阿娘,吾非诣县城请人,乃往京城,流民多,好简选,觅勤朴者带回来。刘梁村人虽知根底,然吾家能使唤谁?阿娘,汝亦看到了,继续租佃下去,且不论几以白租之,后患亦会更多。”
麻烦不多也要收地回来,村民要减租子,正好给了刘昌郝收地找到了借口。
“唉。”谢氏不傻,她知道一旦儿子这么做后,刘梁村弄不好就会与低租时代永别了,刘家的三代善名也永别了。
“娘娘,汝可知太公家之事?”
刘昌郝前身小时候,他父亲带他去过一次太公家,那时他很小,又是一些模糊的记忆,让刘昌郝对他这个太公几乎都没有印象。
“其家……”
刘昌郝太公家位于京城东郊,离北东水门与新会门不太远,边上又有五丈河,许多人家贩买贩卖。不会行商的,也能种植瓜果蔬菜,桑蚕业也十分发达,应当是一个很富裕的村子。
更具体的,因为谢氏也未去过,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他们那个村庄叫鲁庄。
刘昌郝祖父活着的时候,他与刘昌郝祖母鲁氏住在京城,离得不太远,那时候两家走动很是频繁。刘昌郝祖父战死,若是鲁氏不离开京城,说不定刘昌郝父亲刘明山长大成人后,能荫补一个小武官,或者进入禁军做一名十将。
可短短几年辰光,公公牺牲,丈夫牺牲,婆婆也因为悲伤得病去世,鲁氏心寒了,为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刘梁村。
在京城两家离得不太远,回到刘梁村两家隔得就很远了,谢四娘未嫁过来之前,似乎鲁氏带着两个儿子回过几次娘家。刘昌郝太婆过世,鲁氏带着两个儿子,还有刘昌郝本人,又回了一趟娘家,但那时刘昌郝岁数还小。因为家里面正是农忙之时,谢四娘与刘昌郝的小婶子并没有跟过去。
鲁氏刚搬回来时,两个舅公帮助鲁氏搬家,顺便来过一次刘梁村,中间有没有再来,谢四娘也不大清楚,刘昌郝太婆去世后,两个舅公通知鲁氏,又来过一次。
鲁氏过世,两个舅公也来到刘梁村吊唁。
但鲁氏去世,又离得太远,两家就中断了往来。
一晃十年过去,早就物似人非,说不定刘昌郝的太公同样也过世了。就包括刘昌郝两个舅公,他们比刘昌郝祖母岁数还要大,这时代大多数人寿命短,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两个舅公为人如何?”
都过去了很多年,谢四娘努力了回想了好一会说:“还好吧,儿,汝欲请其相帮?”
“阿娘,流民易找,然需当地熟人做保人,否则谁跟吾回来,吾还要买一些种子花苗,京城如此之大,亦需熟人带着。”
“麻烦否?”
“不麻烦。”
“若不麻烦,两个舅公会相帮汝的,予担心其不在人世……”
两个舅公过世了,下面还有几个表叔呢,然而隔了一代人,又断了往来,那就未必会帮助刘昌郝了。
娘两正说着话,刘四根与几个儿子走进来,小儿子刘仲良愤愤不平地将旱犁砸在地上。
刘昌郝背着手从容地说:“摔吧,最好将其摔坏,吾家好换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