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插曲,每天都有发生。
其他人只是低着头走着,没有谁去看一眼那失去一切的女人。而她也只能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那逐渐冰凉的幼小身体轻声抽泣。
一个老乞丐从后面走了上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得一愣,叹了口气,将手里紧捏着的半把枯草偷偷塞给了女子,垂着头默默离开。
天地间下起了雨。虽不大,却足以洗净这些难民身体上的风尘。
不过这对于这些疲于奔命的人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本就难走的泥土路如今慢慢泥泞,可能又会拖慢他们的时间。
“秦公子,如今天公作对,我们可能到夜晚也赶不到关口,不如就到前方村子避避雨,明日一早再启程,如何?”
人潮前,一个老者低眉顺眼地对身边那位青年说道。
青年一身华服,面相英俊华贵,身边更是有着数十名侍从拱卫,显然身份不凡。他微微点头,目光却也不在老者身上,傲慢地道:“那便麻烦刘知府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希望公子能在尊堂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让老头有生之年能够离开这个苦寒之地,前往长安安度晚年。”刘知府连连躬身,极尽谄媚之能。
入夜,上千个难民躲在已经废弃许久的村庄中避雨。而更多的人只能在雨中蜷缩起身体,和周围的人紧紧靠在一起,来获得微不足道的温暖。
突然,村外的平原传来些许骚乱。紧接着,是忽然亮起的大量的火把和马蹄声。难民们仰起脖子望去,那马背上的人影。
胡服,马刀,狰狞的面目。
最外围的难民跳了起来,一脸惊慌地掉头就跑。眼尖的高声尖叫:“胡人!胡人的骑兵追过来了!”
顿时,原本安静下来的人流再次沸腾。惨叫,呼救,哭喊不绝于耳。马蹄声还在上百米开外,便自乱了阵脚。
“外面怎么回事?”
村庄里,那早已歇下的秦公子整了整衣服,对着门外抬头张望的侍卫不满地问道。
“少爷,可能咱们需要先换个地方歇息了...”侍卫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内心的惊恐,颤声说着。刘知府这时衣衫不整地爬出了门,看见秦公子仿佛有了主心骨般,不过,他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须发皆白的刘知府此时站都站不起来,两个侍卫赶忙将他扶起,刘知府双腿依然在抖,声音仿佛都带着哭腔:“秦公子,我们快走吧,胡人离我们还有点距离...说不定,说不定杀够了那些贱民,他们就不管我们了...”
羌人骑兵已经冲进人群了。尽管他们的人数连难民的零头都不如,可现实就是这样,不到一百的羌人敢对着三四千的难民冲锋,挥下的屠刀,扬起的鲜血和汉人的头颅非但不能激起这群人的血性,反而让他们的尖叫声更大了,更是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让自己跑得更快。
“跑吧,跑吧,卑劣的两脚羊,根本不配占据这么肥沃的土地!”羌人骑在马上,一手提着马刀,一手举起刚刚砍下的头颅,向着前方的人群抛去,顿时激起一片尖叫。他狞笑着,驾驭着战马横冲直撞,和自己的同伴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快感。
火焰,鲜血,尖叫,笼罩着这夜幕下的狩猎。羌人,或者说是所有胡人,现在都将这中原大地的汉人当作是猎物。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一头又一头,一群又一群的猛虎和虎王已经被送到了这个崩坏的时代。
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还尚未可知。
“少爷,少爷,前面有马蹄声,又有羌人来了!”
早已逃出老远的秦公子他们听见前方的大量马蹄声和火光,顿时被吓破了胆,侍卫们更是连武器都抓不稳,拱卫着中间的秦公子和刘知府,战战兢兢地死死盯着前方大路。
刘知府此时有些失去理智,他抓着身边侍卫的胳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投降吧,我们投降吧,胡人太多了,不投降我们今天都会死在这!”
黑压压的骑兵很快就近在眼前。他们心更惊了,哪怕这么粗略望去,都有最少千骑,还各个都是高头大马,全身甲胃。这些侍卫都曾在军中效力,马匹的优劣一眼就能看出来,显然,这是一支极度精锐的铁骑。难不成,他们这是遇到了匈奴大可汗的王帐铁骑?为首的侍卫苦涩地想。
骑兵止在原地,一匹青黑色战马缓缓走到他们面前,一柄巨大的画戟倒握着。这时,不管是秦公子,刘知府,还是这些真正打过仗,见过血的侍卫,都不敢抬头看着马背上的人。尽皆颤抖着,低头看着马蹄。就连手中的兵器都不敢握,扔在了地上,生怕引起了这支骑兵主人的反感和杀心。
“尔等是何人,前方可是有胡人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