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的城墙很高,站在高处,极目远望,一个词儿跃上众人的脑海:“飞蛾。”
袁嗣凯细细观察城外的新罗军,说道:“贼虽众,多散乱无纪律,不足畏。”遥指某处,又道,“唯独彼处,贼众稍有纪律,颇能列队结阵,是他们主帅所在么?”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城外少说又添了两三千人。
大家看袁嗣凯手指的那块田野,距城大约五六里,立着一两千人,颇有纪律,与别的人众相比泾渭分明,远远望去,他们的武器也较好,矛、戟、弓弩皆有,最差的也是刀剑。袁嗣凯眼尖,还看见其中有数百披挂盔甲的甲士,并及数百牵马的骑士。
“那个人是新罗主帅么?”
这队人马前边,有辆高大的战车,一个人站在车上,正按剑向城头望来。不时有人或骑马、或徒步跑到车前,像是请示什么,接到命令后,即返回原地,继续指挥部众围城。受袁嗣凯的提醒,众人看了片刻,明显看出,此人定就是新罗军的主帅了。
新罗主帅所站的战车左右,一字排开停放了二三十辆鼓车。每辆鼓车中各有两个鼓手。可能是她下了什么命令,鼓手们开始擂鼓。起初,因为城外人众喧哗,鼓声不响。渐渐的,听到鼓声的新罗士卒接连安静下来。“通”、“通”、“通”,沉闷的鼓声清晰地传入了城头诸人的耳中。
鼓声的频率不快,暗合了心跳的节奏,起先不觉得,等城外安静下来,再听这不紧不慢的鼓声时,诸人分明感到了蕴含其中的坚决之意。恍惚里,那无边无垠的白上无边无际的黄好似成了茫茫大海,而磐城则仿佛是一艘独自航行的小船,风云变色,暴雨将至。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弥漫诸人心头。
吴涌得气闷,不安地挪了下脚,没话找话似的说道:“他们想干什么?”
马三元答道:“不外乎示威罢了。”
战车上的新罗主帅抽出佩剑,斜指城头,大呼了一句。立在他身后、左右的甲士、轻卒、骑士随之举起兵器,齐呼:“为新罗杀!”
城外一两万人同时舞动各色的兵器,嘶声狂呼:“为新罗杀!”
近一两万人的大呼本就震耳欲聋,响遏行云,更何况是在骤然安静之后的骤然呼喊?声势越加惊人!说是平地起了一声春雷都形容得小了。城头诸人适才刚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压力,猛然闻此惊天动地的大呼。
左保贵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年轻,反应快,恢复得快,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笑道:“这个主帅小有智谋,知道先声夺人。不过只可惜,也只是小有智谋而已。当其领众来前,老实说,我还有些担忧咱们能不能守住城池,今见其领贼众到,我却是放下心了。”
“为何?”
马三元:“欲守城,先守野。今贼众自以为势大,小看吾城,散漫逼浸,近我城郊,不能置之不理。以在下之见,眼下应速遣精卒出城突袭,先把他们打出去!”
而城中现只有州卒三千,需要防守的城墙有四面,加上这几天招募来的壮勇以及城中大户们贡献出来的一部分宾客、佃户,每面城墙上也只有千人上下在守卫,留出来的机动部队更少,不到一千人。这么点人手,守城也许够了,出城作战,远远不足。
华兴不以为然。他的性子外怯内勇,蚂蚁多了能食象。派出去的人多了,会削弱城防力量;派出去的人少了,则就极有可能会如部下所言,被数万敌军吞没。一旦首战失利,对军心、民心都是个很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