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当即道:“便是留下,必要时售于他人,怕也是个保值的。”
张大户气道:“那是怎生个保值的法儿?”
李寇索性道:“这买卖便做不成,待天明,我寻个官儿人,纵是贱价售卖权当落个人情,彼莫非值不当十万?”
张大户只好道:“你要作价几何?”
李寇面不改色道:“非三十万休要再提!”
他瞧出张大户是个精明人,这人只怕不全是个贪杯的人。
他怕是有甚么用罕见玩意儿的用场。
此时这边争吵,引起河道里一众闲汉的好奇,又听作价十万,又听要价三十万,都一声喊:“有值钱货现世了!”
一时间,竟有上百人围拢过来。
李寇心下一惊,他听小妹讲过,古代流民如匪,否则也不会有流民贼的说法,哪怕是十数万的钱财,只怕也要出几个找死的了。
张大户当时也急了,他更懂流民如匪的道理。
若是教那些流民坏了这琉璃盏,泼了火烧般烈酒,他更不愿。
只是他想要借那流民,稍稍压下李寇要价三十万的气焰。
值!
倘若能少花些钱,谁愿多给他?
李寇觑那张大户神色,当即知道他心中打算。
“这值当什么?!”李寇佯作大怒,揭开那瓶塞,望定火盆里噗地一股白酒泼将进去,口中焦躁叫道,“你也不要要,我也不要留!”
张大户慌忙一个鱼跃扑将过来,怀中尤紧紧抱着那两桶泡面,那面饼倒也不值当甚么,只是那几袋酱料只怕稀奇的紧。
张大户按住李寇双肩,咬着牙许诺:“你莫要忙,听我说,你有一瓶好酒,比这多些,我必定足额给你钱,只是三十万实实是多了,作价十八万,如何?”
李寇正待要讲价,朱文在一旁道:“张员外既是张员外正店东家,又要照应奢遮人物,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李寇心中喜悦,这朱文倒是个神助攻。
只是此人也聪明的很哪,他也瞧出这张大户死活要玻璃瓶、烈酒的一番用意了。
他瞧着张大户,慢慢又从口袋摸出两个小塑料瓶。
那是村诊所窗台上不知谁扔的两个止咳糖浆的瓶子,盖子上的塑料刻度杯还在呢。
李寇搓掉标签亮在张大户眼前,迅疾又收入口袋。
这你总没见过吧?
李寇伸出一只手道:“二十五万全归你!”
张员外正踟蹰,有人在桥上笑道:“张大户斤斤计较,莫若发卖小僧如何?”
李寇往旁边一跳侧目看去,只看到微微明亮天色里一个臃肿的光头站在桥上。
竟是个僧人。
“(平凉府,)前朝渭州地也,苦寒,多嗜酒之徒,前朝富商多贪杯,斗酒万钱,琉璃盏十万钱,亦多有一掷千金者。”——《国书·地志·平凉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