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库房的大院里,堆满了冬军衣。
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所谓冬衣就是用麻葛织成厚布制成的。
十几个军需官正在忙忙碌碌的清点、记录、入库。
这是大军出征最后所需了,所以曹操带着程昱过来巡视。
此前军需乃是卞夫人的弟弟负责,结果那家伙自己倒捞了个盆满钵满,让曹操发现后虽然没杀头,但是撵到军中做苦力去了,结果费心费力修的房子倒便宜了刘平。
这是极易出现贪污舞弊的职位,曹操不敢大意,亲自拿起记录的竹简问一个军需官道:“所有郡县冬衣是否都已交齐?”
那军需官低着头回道:“回禀使君,除了山阳县,所有郡县都已缴齐。”
“为何除了山阳县?”曹操眉毛挑了挑,口气中带着恼怒。
让农妇制作冬衣是劳役的一种,每个郡县都有任务,那山阳县虽是刘平在管,但这是军事所需,没有哪一处可以例外。
那军需官吓得连忙跪下,颤声道:“是……是大公子吩咐的,他说……他说免除山阳县的劳役……”
“好大的胆子!劳役是他曹昂说免除就免除的?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曹操勃然大怒,将手中竹简重重摔在地下,怒吼道:“把他招来见我”。
冬衣是按军士数量定做,少了一个县的供应,就意味着将有上千军士穿着单衣跟他去打仗。
再过一段时间,穿着单衣甭说打仗,冻都冻死了。
现场所有人除程昱外,吓得全都跪在地下瑟瑟发抖。
又有传令兵去曹昂府上传信。
曹操越想越气,儿女之中他最宠爱曹昂与曹节,现在可倒好,曹节盗取他的官印,假传军令,曹昂竟然私自做主,免了山阳县的劳役。
这俩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他突然想起来,曹节假传军令,让邺城采摘桑叶也是送往的山阳县,而山阳县正是刘平所管的地盘。
看来这三人还真是沆瀣一气。
不多时,传令兵回来禀报:“回禀使君,大公子陪同刘平公子一大早就去了山阳县,不知所为何事。”
“他们去山阳县干什么?”曹操思忖着,伸手招过程昱。
程昱深受信任,刺史府所发生的事他全知道,他捏着胡须沉吟道:“这又是采摘桑叶,又是免除农妇劳役,看样子平少爷并没有听您的话,他还在继续养他的蚕啊。”
此前刘平要采摘桑叶找曹操帮忙,曹操认为刘平是缺钱了,还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养蚕能赚几个钱?
于是从捉襟见肘的军饷中抽出一大笔赏给他,让他不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伤脑筋。
为此,专管内政的程昱还心疼了好几天,如今这么缺钱,使君待这平少爷也太过于恩厚了。
没想到的是,看样子刘平拿了赏赐之后,并没有罢手,还在命令山阳县的农妇帮他养蚕,如此才导致其治下农妇抽不出时间来做冬衣。
程昱不由的心里暗叹,人言道,出身决定一个人的眼界,此言果真不假。
一个小厮,即使身居高位了,却依然改不了其贪小财的本色。
只是,为了一点小钱而耽误了军需,就太不应该了。
曹操也认可程昱判断刘平在继续养蚕的事,点点头道:“这平儿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他们兄妹三个倒是齐心,倒把我看做外人一般。”
说这话时,他莫名酸溜溜的。
最宠爱的一双儿女,一个不惜为刘平假传军令,另一个为刘平治下免除劳役,两人都是为了刘平而背着他这个父亲,让他的心要多凉有多凉。
而且他突然想起来,此前隐隐约约还听夫人无意间说起过,曹昂还动过他母亲的体己钱,此时加以印证,更令曹操接受不了了。
体己钱乃是一个女人安身立命的最后保障,曹操无论再怎么缺钱,也没打过夫人体己钱的主意。
可是曹昂竟然动了,叫他如何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