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三级会议的召开给了底层一个巨大的希望,所有的法国人,即使是苏菲阿姨这样的底层法国人,都知道了它,都对它充满了希望。而各种宣传又不断地将这个希望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美,似乎是只要三级会议召开了,国王支持立宪了,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了。几乎就是“待到三级会议后,立宪成了啥都有,桌上摆着鹅肝酱,晚上小妞搂一搂”了。
然而在现实面前,这个被吹得老大老大的希望,就像肥皂泡一样的破灭了。三级会议开了,立宪会议成立了,巴士底狱被打下来了,然而,别说鹅肝酱,就连黑面包都没有了。这样的落差,能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过的吃不饱的痛苦,这样的落差带来的仇恨自然也远远地超过了吃不饱带来的仇恨。所以大革命,没有在压迫最严重的那些国家爆发,反倒是在法国首先爆发了。
“所以说,国王同意召开三级会议,是他最大的失策。如今巴黎市民的愤怒还在集聚,只要稍作引导,整个巴黎和国王的对抗就不可避免。呵呵,失去了巴黎的支持,甚至是获得了巴黎的仇恨,国王还凭什么能戴得稳他的王冠?”在罗亚尔宫,米拉波侯爵正在和这里的主人奥尔良公爵交谈。
米拉波侯爵可是一个妙人,他的前半生不是在闹绯闻,就是在蹲监狱。
米拉波青年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浪荡的因子,他父亲送他去军队锻炼,他却赌钱、泡妹甚至试图当逃兵。结果因此最终被关进了雷岛监狱。出狱后他参加了对科西嘉叛乱的镇压,期间表现优异被晋升为上尉,回到巴黎。
在他父亲的安排下,他跟马里亚妮侯爵之女艾米丽结婚,米拉波的父亲的目的是为了通过这一联姻,获得对方的巨额财富。但这一对夫妻都不着调,彼此看不上对方不说,还都喜欢奢侈的生活,每天挥霍无度,欠下大笔外债。老米拉波侯爵为了防止儿子辱没家族声誉,便将他关了起来,并且禁止他自行处理财产。结果米拉波依然不消停,于1774年又被关在依夫堡要塞监狱。(就是《基督山伯爵》中埃德蒙·唐泰斯待过的那个监狱。)
1775年,米拉波出狱了。然而一出狱,他就勾引上了一位有夫之妇——莫里哀侯爵的年轻的妻子,然后带着她私奔去了荷兰。
这种行为当然导致老米拉波侯爵切断了他的一切经济来源。于是米拉波就不得不开始依靠写作为生。米拉波出身上层,深知法国上层的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于是就专门写东西揭露法国上层的**,很快就成了法国旧体制的著名的批判者。
然而,靠写作赚的钱,并不够米拉波的花销,这个人一贯花天酒地,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花钱。于是这段时间里,他因为债务纠纷,又一次被关进了监狱。当然,米拉波宣称,这是反动的法国当局对他的迫害。
不过很快,米拉波就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而且奇迹般的还清了债务,过上了更加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且居然再没有因为债务纠纷惹上麻烦了。对此,米拉波宣称,这是因为他的各种成功的投资,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并且表示,实现财务自由,不过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而已。但很多人都说,他只是找到了一位大金主,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的钱。这位大金主,便是一心一意的要败坏国王的名声的奥尔良公爵。
因为持续的批评法国的旧制度,米拉波在对现实不满的第三等级中获得了不错的名声。当三级会议召开的时候,米拉波就成了第三等级的代表。并且成为了制宪会议的领袖之一。
“不过,和如今类似的情况,巴黎人也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而且今年小麦的长势很好,大家普遍认为,如果没有什么突发的自然灾害,到今年秋天,小麦就会有一个近十年来少有的大丰收。到那个时候,粮食的价格肯定会下降。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一旦粮食价格下降,巴黎人民的不满也就会跟着下降,那革命的火焰就会随之熄灭。如果我们不能抓紧时间,旧制度就会继续延续下去。”奥尔良公爵皱起了眉头。
米拉波呵呵地笑了起来,宽阔的下巴下面的肥肉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公爵殿下不用担心,现在的局面,怎么支撑得到秋收?若是以前,巴黎的老百姓忍着点,也不是不能忍下去,但如今可不一样了。三级会议和革命给了他们希望,现实再把这个希望打破,这当中产生的愤怒,可不是容易压制的。再说如今,还有谁能压制这样的愤怒呢?况且外省的乡下,如今也动荡起来了,农民们急于要摆脱地租和十一税,他们等不了了,如今到处都有叛乱。为了安抚他们,制宪议会正准备通过一个新的法令呢。这个新的法令肯定会在国王那里受阻,然后我们再顺便抬高一下物价,然后将人民的怒气往国王身上引一下,局面就会变得对我们有利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