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阿芒开口道,“我们的这出戏剧,本身就带着强烈的政治意味,我在创作它的时候,就知道,演出这部作品,本身就有政治上的风险。”
说到这里,阿芒又停顿了一下道:“而且我们选择了在这样的时期上演,这本身就是一种带着政治意味的做法。政治方面的风险我们早就有所考虑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进巴士底去吃一段时间的老鼠罢了。”
人们说起进监狱,一般都叫做‘喂老鼠’,但阿芒却将它称之为“吃老鼠”,一字之差,意味却完全不同了。而一般人对巴士底狱更是谈虎色变,不过阿芒和罗伯斯庇尔都知道,因为巴士底狱经常被用来关押贵族,所以论条件,恐怕整个法国,都没有其他监狱会比巴士底狱更好的了。
“而且,我觉得,如果我们的国王稍微聪明一点,我们应该就不会有在巴士底喂老鼠的危险。”圣鞠斯特开口道,“我们的国王如果决定要镇压人民,他就应该采用果断有力的措施,迅速的逮捕所有的第三等级代表,并且立刻把他们送上断头台。这样虽然可能导致一些混乱,但是反抗者群龙无首,完全可以各个击破。”
说到这里,圣鞠斯特俊美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带着讥讽的微笑:“而且,这些代表大多都是些有钱的人——罗伯斯庇尔先生,您在这些代表中几乎是最穷的,但即使是您,相比圣安托万区的大多数人,您依旧是‘有钱人’。而有些人,比您有钱几百倍。只要把代表们都干掉,然后没收资产,再用这些钱来拉拢更多的军队,以及愿意跟着国王的贵族和穷人,那我们的国王,说不定还能过的了这一关。当然,这么做,法国可能会有一场内战。他就必须做好一段失败了,就会和查理一世一样上断头台的准备。不过考虑到另一方群龙无首,我觉得他的处境要比当年的查理一世要好很多。如果我们的国王真的打算这样干,那我们多半就会被直接砍掉脑袋,那里还轮得到在巴士底喂老鼠?”
说到这里,圣鞠斯特甚至还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修长的脖子,倒是颇有点“大好头颅,谁人斩之”的味道了。
“你觉得国王会这样做吗?”罗伯斯庇尔问道。
“不会。”圣鞠斯特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微笑,“国王如果有这样的气魄,他就不会管不住那个奥地利娘们。他也不会在‘显贵会议’上一无所得。总的来说,我们的这位陛下,既缺乏当暴君的胆量,有没有做开明君主的度量。根本就不是一个需要敬畏的王者。所以,我并不觉得,我们会有什么危险。”
“圣鞠斯特先生。”罗伯斯庇尔赞叹道,“您有着和您的年龄和相貌不相称的冷静和勇气。说实话,昨天刚看到是您出演斯巴达克斯的时候,我还很有些诧异,但是您昨天的表演真是太出色,完美地说服了我,我还诧异,一个像您这样年轻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力量。但是今天和您的这番交谈,让我明白了,一个人的思想和力量,可真不是能用年岁来衡量的。圣鞠斯特先生,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的国王并没有那样的魄力。而且,我们也不是傻瓜,会什么都不做等着他为所欲为。这些年因为特权等级穷奢极欲,弄得国家没钱用。军队也一样没钱用,也一样充满了不满。更何况,组成军队的,一样是法国的人民。军队是由人民组成的,不是没有灵魂的工具。如果国王真的要冒险,他真正能指望,就只有雇佣军了。不过有钱给雇佣军,却没钱给法**队,你说,法**队会怎么想?事实上,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很多贵族,还有很多军官都和我们有联系。国王如果真的打算有什么大动作,瞒不过我们的。所以你们的演出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是这风险并不是不可控制的。毕竟,是我邀请的你们,即使你们不做要求,我也要为你们的安全考虑。所以你们可以放心,虽然有一些风险,但是进巴士底狱的可能还是非常小的。”
“不要说巴士底狱,就是断头台,我们都不怕。”阿芒说。
几个人又谈了一下演出的事情,阿芒和圣鞠斯特便准备要告辞了。罗伯斯庇尔将他们送到门口,突然又说道:“啊,有件事情,我差点忘了。嗯,我们有一个俱乐部,其中都是些希望能进行改革的好朋友,我觉得我们的理念都比较接近,你们有兴趣加入其中吗?”
“是个什么俱乐部呢?”圣鞠斯特问道。
“布列塔尼俱乐部。本来是布列塔尼地区的代表们的俱乐部,三级会议召开后,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都是些支持宪政的朋友,所以我们现在正在考虑将俱乐部的名字改成‘宪政之友’。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当你们的介绍人。”罗伯斯庇尔说。
“好呀。”阿芒道,“我还有一个朋友,也很不错。也许你也听说过他,他姓波拿巴,嗯,约瑟夫·波拿巴,是个科学天才。”
“我听说过他。”罗伯斯庇尔点了点头,“虽然我看不懂他写的东西。嗯,你们能等等吗?我马上进去给他写一封邀请函,请你们带给他。”
“愿意为您效劳。”阿芒说。
罗伯斯庇尔便进到书房里面去写信,而阿芒和圣鞠斯特便自己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等。
“阿芒,你觉得波拿巴先生愿意参加这个俱乐部吗?”圣鞠斯特问道。
“放心,我了解约瑟夫,了解他的政治观点。事实上你从他的那……你知道,《斯巴达克斯》的剧本的很多创意都来自于他。他绝对是支持宪政的进步青年。”阿芒差一点就说出那首《奴隶战歌》是约瑟夫写给他的了,想道约瑟夫把这首歌给他的时候的态度,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