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差点没骂娘,不让外人插手?不让穆子究插手,你们搞得定吗?大周都到这个地步了,不用能人还想着捞!?你得分个时候吧?
别等老太太把皇位传给我,就剩一个空架子,那我还当个屁的皇帝?
不得不说,武承嗣现在满心正义,已经把大周当成他自己的来经营了。
但是,这话不能明说。现在穆子究存疑,还得用着自家兄弟呢不是?
于是,武承嗣也不反驳,只把今日两仪殿上,穆子究出言不逊,以及老太太一反常态的大度,与三人说了一遍,且看他们如何论断。
“这事儿”
武攸宁和武攸暨沉吟着,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武三思有点镇定。
好吧,他本来就什么都知道。
心说,人家那才是亲儿子,能不大度吗?
但是,武三思其实也想不通,既然穆子究就是吴宁,那为什么老太太还让武承嗣登这个皇位呢?
虽然想不通,但如此一来,武三思更加确定,这个套路太野,坑太深。反正以他的水平是玩不转的,还是独善其身吧。
其实,武三思也想明白了,本来他就是妄想,现在看来更是轮不到他了,不如猥琐点,两头吃。
武承嗣这边表面迎合,占八分诚意,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给我什么就拿什么。同属武氏族亲,武承嗣登顶必有他的好处。
而吴宁那边,一来有个好儿子武崇训在顶着,二来他不透漏吴宁的身份给武承嗣,吴老九自然也记得他的好。
“三思?武三思!?”
“啊啊?”武三思一时走神,这才发现武承嗣在叫他。
慌乱回应:“兄长何事?”
武承嗣暗自皱眉,耐着性子道:“为兄刚刚在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看法?”武三思沉吟一二道,“我觉得,没那么复杂吧?”
“诸位想一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陛下不朝多日也急的亲了政,而穆子究对时弊最为了解,又是他出的主意,正是最受陛下依仗之时。”
“此时委以重任也是说得过去的。”
武三思这话还算有理有据,可是刚一说完,就见对面那几位脸都绿了。
武攸宁怒道:“皇兄到底是说什么?我等问你的是,你对穆子究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看法,且他到底是不是吴老九!”
“唉!!”
武承嗣长叹,也是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武三思。
但是位置摆在那儿,他又不好发怒,只道:“你家崇训与长宁郡王府走的不是挺近吗?不知这个穆子究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这”
武三思犹豫,这已经不是武承嗣第一次问吴宁的身份了,含混道,“倒没见什么不妥”
“算了!”
武承嗣烦闷难耐,本想叫几人来集思广益,可是这帮人不是想着捞好处,就是走神儿,特么一个也指望不上。
摆手道:“且走且看吧!”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如此了,毕竟时弊未除,确实要仰仗穆子究。若是在这个时候还要妄动,可能会引来武则天的不快。
但是,武承嗣可以算了。武攸宁和武攸暨可不能算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就不要了?
“太子殿下!!”武攸宁急忙出声,“可不能算了啊!”
“嗯?”武承嗣不悦,“怎么就不能算了?”
武攸宁:“兄长,这已经不是争一时之长短的问题了!”
看了看武攸暨和武三思,见二人都不出声,一副你最会说你来的神态,遂继续道:“倒不是我们兄弟为争一时小利与兄长为难,若这次任由穆子究掌控,我等那就是等死!”
武承嗣一愣,怎么还扯到等死上去了?
“兄长且想想。”武攸宁还是有点脑子的,“一个靺鞨垦荒、隆建川黔就让太平公主和七姓十家捞了多少好处!?”
“若是这三件还让穆子究占下,那他会把这笔好处给谁?”
“!!!!”
不听还好,武攸宁刚说完,武承嗣的脸色刷的就白了。
对啊,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穆子究可是太平公主的姘头啊!
之前垦荒东北、建设川黔,武家人是想插手也插不进去。有穆子究之助,肥肉可以说都让太平和穆子究的人给占了去。
如果这次还是穆子究主事,那自不用说,好处还是太平公主他们的。
“兄长!”武攸宁凑到呆愣的武承嗣身边。
“臣弟知道,兄长走的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在乎什么银钱小利,在兄长眼中,可能只有天下了。”
“但是,兄长不要,也不能任由外人哄抢啊!”
“太平公主,还有那个不清不楚的七姓十家,如果这些好事都攥在他们手里,那得培植出多大的势力?”
“再加上穆子究的头脑”
武攸宁冷哼一声,“那就算穆子究不是吴老九,也没有反心,可兄长登基之后,又会是多大的隐患呢?”
“这”
武承嗣傻眼了,这特么有道理啊!
照着武攸宁这么一说,那不管穆子究是不是吴老九,自己都不能让着他啊!
“那依你之见”
武攸宁眉毛一立,“争!一定要争!不争利也要争口气!若能趁此良机将穆子究和太平一举打垮,岂不甚美?”
“”
好吧,争不争口气什么的,武攸宁还真不一定在乎,他主要争的就是这个利。
发展到这一步,也基本如吴启所料,他九哥又让武承嗣他们给盯上了,哪有工夫管他?
不得不说,吴大公子这几年没白跟着吴老九屁股后头混,别的没学着,厚黑的本事却是得了几分精髓。
但是,有句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你大爷到什么时候都是你大爷!
放在这儿,就是:你九哥到什么时候都是你九哥!
武承嗣:“就依攸宁之见吧!那当下咱们如何应对?”
武攸宁:“这却是要好好想想,从长计议。”
武承嗣:“现在就想,晚了就没机会了!”
府中仆使:“报太子殿下,长宁郡王穆子究,府外求见!”
武承嗣:“不见!传下话去,今日拒不见客!”
夜中仆使:“喏”
武承嗣:“回来!!再说一遍,谁,谁求见?”
兄弟四人面面相觑,“穆子究求见!?”
“什么情况?”武攸宁也傻眼了,“他来干什么?”
武承嗣心说,你问谁呢?
不过却是蛋疼的很,这个穆子究怎么就琢磨不透呢?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儿,要干什么。
“有请。”
“不可!”武攸宁急声阻止,转身对武承嗣道,“兄长现在不能见他!”
武承嗣皱眉:“为何?”
“哎呀!”武攸宁急了,“谁知道他是何居心,兄长没有防备,定要吃亏!”
武攸宁这是怕了,穆子究实在太厉害,你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可能钻到他的套儿里去。
武承嗣就这么见了他,谁知道他憋的是什么屁。万一没防住着了他的道儿,那局势岂不是更劣?
武承嗣一想也对,这个穆子究那可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但是,不见?
他这个时候过府,肯定就是今天商量的新政的事儿。万一万一有什么急情,传到老太太那也是不好的。
不行,还是得见,有些事耽误不得。
“还是见吧!”武承嗣拍板道,“为兄防备一些便是。”
武攸宁一听,脸都绿了,心说,就你这智商,你防个屁!
但事到如今无可挽回,沉吟片刻,不由嘱咐道:“那兄长千万小心,我等就在后厅暂避!”
“好!”武承嗣点头,“你们在后边听着,若真有不妥,想办法提醒我便是。”
“嗯。”武攸宁点头,与武攸暨和武三思一同向后厅走去。
可能还是不太放心,武攸宁折身又道:“万一穆子究提到三政之事,万一真的要委派他的近人,那兄长不要正面回绝以落下口实,可暂且拖延或扯到别事上去。”
“好!”武承嗣满口答应,“若他真敢提委派人选之事,拼着把他打出东宫,也要等与诸位商议再定。”
武攸宁放心了。
不多时,吴宁一身常服进到厅中。一只脚还在门外,便与武承嗣上礼。
“参见太子殿下,若扰得殿下休息,微臣且先告罪了。”
“”武承嗣有点不自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
好像穆子究就算对他客气,也从来没客气到这个份儿上。
(有鬼!)
僵硬的正了正坐子,屁股都没抬。
“啊子究来了啊,何事啊?”
另一边吴宁也不磨叽,“依旧是今日新立三政之务。”
武承嗣一挑眉(果然啊)
戏谑一笑:“哦?三政之务陛下不是已经降旨,仰仗子究全权主理了吗?何来问我?”
(态度得端起来,让他知道本太子不高兴。)
兄见穆子究一愣,随即道:“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陛下信任,盖因三政之方出自子究之口。”
“但陛下归陛下,做臣子的不能不懂道理。陛下有疾不便多理政事,自然是要与太子殿下商量,臣方可为之啊!”
(嗯,这话听着比较顺耳,但是别想给我下套,多半是迷惑之计。)
武承嗣如是想着,咧了咧嘴,又赶紧绷了回去,不咸不淡道:“嗯,既是如此,那子究说吧,具体何事?”
吴宁答道:“万事从头起,今日出宫之前,陛下命臣赶紧举荐三位能事之贤分任三政主官,以便尽早成事。”
来了!
武承嗣一个机灵,心说,幸好早有防备啊!不然,前面让穆子究一忽悠,自己再一高兴,说不准他委任谁,自己一乐呵就都点头了。
后厅的武攸宁和武攸暨也是长出一口气,心说,果然啊!穆子究果然不是善茬儿。
现在他们哪还不明白,穆子究这是要打武承嗣一个措手不及。
刚刚在老太太那里议出来的政方,转回家,武承嗣屁股还没坐热,他人就到了。
如果武承嗣不是多了个心眼把他们兄弟叫来,如果不是武攸宁刚刚提醒了武承嗣,那说不定,他这跑到东宫来拱火,武承嗣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就让他把人选给定了。
到时候,你反悔都没地方哭去。
“太悬了!”武攸暨小声与武攸宁和武三思道。
武攸宁连连点头,“现在就不怕了,太子必有应对。”
武三思翻着白眼,怎么应对?就武承嗣那个智商,他能想出什么妙招拖延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武承嗣汗都下来了,他也知道,穆子究是打着陛下的旗号来的,生拖是拖不过去的,必须是万全之策,还得是他占理的办法。
什么办法是穆子究理亏,让他自己就谈不成今天这个事儿呢?
“有了。”武承嗣眼前一亮。
要是平时,他还真找不出什么穆子究理亏的把柄,但是偏偏今天就有。别忘了,这王八蛋在两仪殿摆了他一道。
那三条政方事先是没和他通气的,可他却说是和太子一起商量,弄的武承嗣心肝儿差点没跳出来。万一老太太问他是什么政方,那不就抓瞎了?
对!就用这个事儿发难。
那应该怎么发难呢?
先预演一遍。
穆子问已经挑明了来意,接下来
(应该是武承嗣回:“哦,原来是此事。这么说,长宁郡王已有人选了?”)
然后
(穆子究回:“确有人选,与殿下商议。”)
(武承嗣得是佯装谨慎:“这么快就定下,是不是略显仓促?”)
(穆子究肯定搬出老太太和大义:“陛下心急如焚,天下刻不容缓,耽误不得了。”)
(武承嗣依旧不依。)
(穆子究肯定不能等到明天:“微臣之意是与殿下先通个气,日后朝会也省了麻烦。”)
(武承嗣只好妥协:“那说来听听吧。”)
(穆子究:“太平公主,或者谁谁谁”)
这个时候,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已经木已成舟的时候,我应该一摆手。
(武承嗣:“此事且先放一放,咱们先说说今日在殿上你为何置我于危难!?”)
对!就这么干。再然后就开始发飙,把这王八蛋赶出东宫去。
还别说,武承嗣心思电转,只在这转瞬之间,不但想出对策,且已在心中默演,可谓急智。
“咳咳!!”
清了清嗓子,武承嗣正式登上舞台,开始他的表演。
面色冷厉地看着穆子究:“哦?原来是此事?这么说,长宁郡王已有人选?”
只见穆子究淡然一笑,“确有人选与殿下商议。”
中!!
武承嗣微微得意。
“这么快就定下?是不是略显仓促了?。”
果见穆子究摇头,“陛下甚急,吾朝甚危,耽误不得了。”
又中!
坐直身子,“就算要议,也得等明日上朝,与群臣共议吧?”
穆子究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微臣与太子先把人选定下来,朝会之时也省了麻烦。”
再中!!
武承嗣就没这么美过,心说,什么穆子究嘛,心思脉络不还是被我摸的一清二楚?
“好吧!”装作很不情愿地长叹一声,“那就说来听听,是何人选?”
接下来就该发彪了哈,武承嗣酝酿着情绪。
深吸口气,只等穆子究把那个姘头党羽的名字说出来,就开始真正的表演。
眯眼直视穆子究,只闻
“沿海特区一十二州,当用武载德为宣政使,主理税法、城造之务。”
“城乡改造,当用梁王武三思为巡查使,主理各州物料、徭役之务。”
全不中?
武承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噎死,最后一项西部开发用谁,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一脸见了活鬼似的看着穆子究,心说,你大爷呦!咋不又按套路出牌呢?你想闹哪样?
武承嗣没听着西部开发用的谁,后厅那三位可是听得真切。
西部开发,穆子究举荐的是西部商行,也就是为大周所有勋贵文武谋福利的那个西部商行。
这三处,既没有太平公主,也没有他的蜀商帮和长路镖局,更没什么七姓十家的好处。
“这”
武三思先是不信,随之大喜,心说,你看看,咱这个占两头儿占对了吧?吴老九还是够意思啊,把城乡改造的肥缺直接就给了他。
这可是发了啊!
“哈”武三思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喃喃道,“长宁郡王还是识得大体的啊,我等错怪他了!”
但是,他高兴了,武攸宁和武攸暨对视一眼,看武三思的眼神儿都变了,已经不是绿光儿,而是杀气。
这特么的分的好啊!
武载德占了沿海,武三思占了城乡,连满朝勋贵都在西域分碗汤喝,唯独没他们哥俩啥事儿。
太欺负人了吧?。